第五十一章 南朝旌节-《风起于晋室南渡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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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日之后,壶关方向烟尘再起,一支规模不大却旌旗鲜明的队伍,在壶关守军一队骑兵的护送下,抵达了龙首关下。队伍前方,一名身着东晋低级文官服饰、手持旌节的使者端坐马上,神色间带着几分江南士人特有的清傲与对北地风尘的难以适应。

    胡汉早已得报,率张凉、李铮等核心人物,在龙首关下列队相迎。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玄色深衣,虽无绣纹,但剪裁合体,衬得他身姿挺拔,气度沉凝,与身后戎装肃杀的张凉等人形成鲜明对比,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“龙骧军镇镇守使胡汉,恭迎天使!”胡汉上前一步,依礼拱手,声音清朗,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那使者翻身下马,打量了胡汉几眼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,似乎没料到这位近来名声不小的“胡镇守使”竟如此年轻。他清了清嗓子,展开一卷黄帛,朗声道:“大晋皇帝陛下制曰:咨尔龙骧军镇镇守使胡汉,身处北疆,心系华夏,屡挫胡虏,安定地方,朕心甚慰。特遣散骑侍郎周文渊,宣抚慰劳,察访民情,彰朝廷德化。钦此!”

    “臣,胡汉,领旨谢恩!”胡汉躬身行礼,姿态无可挑剔,却并未行跪拜大礼。他身后的张凉等人也仅是抱拳躬身。

    散骑侍郎周文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但并未立刻发作,只是将圣旨递给胡汉,淡淡道:“胡镇守使,请起吧。陛下念尔等戍边辛苦,特赐布帛百匹,药材若干,聊表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恩赏,有劳周侍郎远来辛苦。”胡汉接过圣旨,侧身相请,“关内已备薄酒,为天使接风洗尘,请!”

    一行人穿过巍峨的龙首关,进入龙骧峪。周文渊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关墙守备、峪内布局,只见道路平整,屋舍俨然,往来兵民虽衣着朴素,却神色安定,步履匆匆中各司其职,并无寻常北地坞堡那种混乱或颓败之气,心中不由又添了几分惊异。

    接风宴设在镇守使府正厅,菜肴算不上精致,多是峪内自产的菜蔬、猎取的野味及河鱼,但分量实在,烹调也得法。酒是龙骧自酿的粟米酒,口感略显粗糙,却别有一股醇厚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周文渊放下酒杯,开始了真正的试探。

    “胡镇守使少年英雄,能以孤军于此胡尘肆虐之地,创下如此基业,实乃难得。”他先捧了一句,随即话锋微转,“不知镇守使麾下,现有多少可战之兵?粮秣军械,可还充足?如今北疆不宁,朝廷亦心系于此啊。”

    胡汉微微一笑,避实就虚:“周侍郎过誉。胡某与麾下将士,不过是为求活命,聚众自保而已。仰仗地势之险,将士用命,兼之胡虏内部纷争,方得苟全。兵不过数百,粮仅堪自足,实不敢劳朝廷挂心。”

    周文渊显然不信,追问道:“哦?可我听闻,日前镇守使以雷霆之势,一举荡平西河陈氏那等豪强,其部曲数千,亦被镇守使收纳。如此手段,岂是‘兵不过数百’可为?”

    “周侍郎明鉴,”李铮接过话头,语气谦和却滴水不漏,“西河陈氏倒行逆施,欺凌乡里,我军镇为保境安民,不得已而为之。其所部民众,多是受其胁迫之苦命人,我军镇不过是为其提供一条生路,分散安置,令其垦荒自食罢了,岂敢称‘收纳部曲’?至于陈氏私兵,顽抗者已伏诛,余者溃散,并未纳入我军序列。”

    张凉更是直接,声音洪亮:“我龙骧儿郎,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!莫说陈氏那等乌合之众,便是胡虏精骑,在壶关外不也被我等杀得丢盔弃甲?朝廷若需我等效力,但有一纸调令,划定防区,供给粮饷,我龙骧将士必为朝廷守土抗胡,绝无二话!”他这话,既展示了肌肉,也巧妙地将“听调不听宣”的意思点了出来。

    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知道想轻易摸清对方底细或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了。他沉吟片刻,换了个角度:“镇守使忠心可嘉,朝廷自然知晓。然则,名不正则言不顺。如今镇守使虽称‘军镇’,然未经朝廷册封,终是……于礼不合。陛下仁德,有意正式册封镇守使为‘龙骧将军’,领并州北部诸军事,使旌节得以号令地方,共御胡虏。不知镇守使意下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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